援藏工作手記（九）

母   親

媽媽的世界很小，只裝滿了我們；我們的世界很大，常忽略了她。她經常忘了我們已經長大，就像我們經常忘了她已經老了一樣。

——題記　　　　

今天是5月10日，星期天，母親節！這是一個慈祥的日子，也是一個讓我無法入眠的日子。昏暗的燈光下，病床上的母親正在熟睡。從來沒有這樣靜靜地注視過我的母親，凝望著她的臉，幸福，心疼，愧疚竟那樣清晰地敲擊著我的心。母親這次因意外而受傷，造成雙側橈骨遠端粉碎性骨折。我知道這種部位的骨折會帶來怎樣的疼痛，那是常人所無法忍受的，但母親飽經風霜的臉上仍掛著絲絲堅強的笑容。母親原本的頭發是烏黑的吧，什么時候歲月已悄悄爬上她的鬢角，無情地染白了她曾有的華發？……母親真的老了！我突然內心感到一陣緊張和抽搐，哦，我的母親，我親愛的媽媽！我輕輕握住媽媽溫熱的手，那曾經千萬次牽著我的手，也變得粗糙了。捧著媽媽的手，輕輕地靠近我的臉，淚水伴著思緒汩汩流淌。

記得那是小學二年級，課間休息時，我與同學在教室里玩。同學發現地上有十元錢，她撿起來問是誰的，我盯著那印有毛主席頭像的十元錢，（八十年代初，小學的學費也就是十元左右）心想：要是我擁有這十元錢，媽媽就不會為這學期的學費發愁了，媽媽肯定會很高興的。我靈機一動，假裝著急地叫起來：“哦，是我的，是我媽媽給我交學費的錢！”做賊心虛的我不免有些緊張，手在衣兜里摸索著，表面上卻故作鎮定。“給你吧，揣好了，別再掉了。”同學立即將錢遞給了我。我接過錢低垂著頭連忙把錢揣到衣兜里，生怕同學看出我內心的慌亂。忐忑不安地上完課后，我飛奔著回家，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，得意洋洋地揚起錢遞給媽媽，等待著媽媽的表揚。媽媽吃驚地看著我手中的十元錢，神情凝重地問我錢是哪兒來的。我把撿錢的經過告訴了媽媽，站在我身旁的爸爸聽后大怒，舉起手來就要打我。媽媽迅速攔住了爸爸高高舉起的手，說：“她還是個孩子……”繼而溫和地看著我平靜地說：“明天把錢交給老師。雖然我家窮，但我和你爸正在給你籌集學費，丟錢的同學現在可能正急得哭。”我內心羞愧難當，不斷地點著頭。第二天，媽媽牽著我的手找到老師，為我交清了學費，并把十元錢交給了老師，說明了情況。在老師的幫助下，我們找到了失主——我的同桌。當媽媽牽著我的手走進教室時，我看到她正趴在桌子上哭呢。老師把錢給了她，看著失而復得的十元錢，她破涕為笑。媽媽一邊安慰著同桌，一邊飽含深意地看了看我，我紅著臉說不出話來……

上初三時，好勝的我經受不起連續兩次摸底考試失敗的打擊，學會了逃學。家人知道后都紛紛指責我，但母親卻對家人說：“她還是個孩子……”沒有上過一天學的母親也就沒有文人的大道理，她給我講述著她的童年。原來母親自幼喪父喪母，可憐的媽媽竟然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親的疼愛，她孱弱的肩頭是怎樣扛起了重重困難的？她幼小的心靈是怎樣承受得住生活的磨練的？從那時起，我感覺自己一下長大了許多，保劍鋒從磨礪出，梅花香自苦寒來，我似乎突然明白了此話的含義！我背起了書包，重新走入了課堂，我發現自己的腳步更有力量了。這都是因為我有您呀，我的母親，我親愛的媽媽！

在母親的鼓勵和鞭策下，我成了一名光榮的白衣天使，成家立業，還有了自己的孩子。上班時忙著在病房里穿梭，下班后又忙著做家務和帶孩子，家和孩子成了我生活的全部。對于母親，我幾乎沒有了問候和看望。每當母親打電話叮囑我上班要仔細、勤快，多動腦，生活上不要太節儉，注意身體，教我怎樣帶好孩子時，我總是嫌她啰嗦，每次都在不耐煩中掛斷了電話。有時我還會把工作的苦悶和帶孩子的艱辛向母親哭訴，但母親總是拍著我的肩笑著對別人說：“她還是個孩子…..”

“都半夜了，你快睡吧。”媽媽微弱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，原來媽媽不知什么時候醒了。她溫情地看著我，微笑著。我感覺自己的臉頰濕濕的，忙轉身悄悄擦拭。“傻孩子，我好著呢。”媽媽微笑著說，繼而翻了個身，很快又睡著了。為了兒女，一生起早貪黑地干活，媽媽，是該好好地睡一覺了。望著她弱小的身子，無法想象她曾是我心中的參天大樹，無論是刮風下雨還是烈日當空，她都會用密集的枝葉為我遮風擋雨。曾經我以為媽媽會是我永遠的依靠，不是嗎？可是今晚我才痛心地發現：母親這棵樹，枝干稀疏了，葉子黃了 ！望著母親，望著媽媽，我在心中默默地祝愿：媽媽，早日康復，母親節快樂！趁現在，讓我告訴你：我愛你！